红烛泣泪,映得满室喜庆都蒙上了层凄惶。姜婉坐在铺着鸳鸯锦褥的拔步床上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凤冠上垂落的东珠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口。
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已是亥时三刻。她嫁入东宫已近三个时辰,楚昭却始终没来。
贴身侍女画春端着一碗燕窝进来,见自家小姐仍穿着那身繁复的太子妃礼服,眼圈不由泛红:小姐,殿下许是被要事绊住了,您先卸了妆歇息吧。
姜婉摇摇头,声音轻得像一缕烟:再等等。
她记得三月初三那日,在曲江池畔的画舫上,楚昭也是穿着这样一身玄色蟒袍,金线绣就的五爪龙在日光下流转着耀目的光。他执起她的手,将一支羊脂玉簪插入她发间,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:婉婉,待我禀明父皇,必以太子妃之礼相迎。
那时他眼底的温柔,是真的。
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带着一身寒气的楚昭走了进来。他脱下沾着夜露的披风,紫金冠上的明珠随着动作轻晃,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殿下。姜婉起身时,凤冠上的珠翠相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,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。
楚昭没看她,径直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,喉结滚动间将茶水一饮而尽。玄色蟒袍的下摆扫过地面,带出细微的风声。
今日苏侧妃身子不适,孤去瞧了瞧。他淡淡开口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姜婉握着袖口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甲掐进掌心。苏瑶是三天前被抬入东宫的侧妃,听说进府那日,楚昭亲自为她描了眉。
妹妹既不适,殿下该多陪陪她才是。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些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楚昭腰间系着的玉佩——那是苏瑶的陪嫁之物,鸽血红的玛瑙上雕着并蒂莲。
楚昭忽然笑了,转身一步步逼近她。他身形高大,阴影将她完全笼罩,那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,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:怎么,太子妃这是在怪罪孤
姜婉被迫仰头看他,凤冠的重量压得脖颈发酸。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,那是苏瑶惯用的凝神香。
臣妾不敢。她垂下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。
不敢楚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,力道大得让她蹙眉,姜丞相的女儿,有什么不敢的
他的指尖冰凉,眼神里的阴鸷像淬了毒的冰棱:你父亲在朝堂上与皇叔一唱一和,逼父皇立你为太子妃时,怎么没想过孤敢不敢